“婚姻是爱情的坟墓。”
“到了这个年龄，不看条件看什么？”
“寻找真爱，不要太可笑！”
这些把耳朵磨出茧子的忠告，听得越来越习惯了，让人忘了儿时对爱情的憧憬。
儿时的少年会为了多看一看扎着马尾的她绕路回家；会为了和她一同上补习班向父母撒个小谎；会为了心中的她填报一样的高考志愿。那个年纪，每天都生活在梦里。生活是明亮的，爱情是浪漫的。
但“三十而立”以后的世界变成了两个，一个叫做“理想”，一个叫做“现实”。也许对有的人来说，不用到30岁，他或者她的世界已经分裂了。在“现实”中，谈论“爱情”就像在聊一个冷笑话，乍听一愣，细想起来汗毛矗立。而“理想”，飞得越来越远。所有人脚踏“现实”，仰望“理想”。
01
当我们缅怀《父母爱情》，或者为《了不起的盖茨比》惋惜，好像“爱情”已经成了“理想”世界的珍品。从什么时候开始，我们耻于在“现实”中再谈“爱情”了呢？这是我读完《少年维特的烦恼》后，徘徊在脑中的疑问。
为何有此一问？因为书中的主人公维特太傻了，爱上一个有夫之妇不能自拔，最后用自杀来终结这段感情。
用我成熟又理性的价值观来看待维特的行为，我真想骂他一句“有病”。为一个有夫之妇葬送自己20多岁的大好年华，这值得吗？这不可笑吗？维特在遗书中还自我感动地写道：“这不是出于绝望，这是出于我的自信，我的结局已经决定，我要为你牺牲自己。”
然而我眼中维特的荒谬，不正因为他是“少年”吗？就像电影《少年的你》中的小北，为了守护陈念，甘愿背负强奸和杀人的罪名。当女警察说，没有人会为了另一个人扛上这样的罪时，郑易回答：“我和你不会，但他们还是少年。”
因为是少年，所以冲动、执拗、奋不顾身、不计代价。小北不愿陈念的未来有污点，维特不愿绿蒂夹在道德和自己之间为难。所以一个挑战法律，一个了结自己的生命，不计牺牲，不计后果。在成人眼里，是荒谬，是痴傻，是不成熟。
成人的“现实”里，效率、实用、意义、价值才是世界的基石。但在少年身上，冲动、执拗、奋不顾身、不计代价的“少年气”是一份可贵的纯真。
我突然在他们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。曾经的我也会站一夜的火车，去见一个心爱的男孩儿。或许曾经的你，也会在寒冬中早起为心爱的女孩儿捧一袋热腾腾的包子。
这份“少年气”，就是成人的我们在“爱情”面前感到羞耻的原因。我们已经没有这份“少年气”了，每天衡量的是，交这个朋友是不是浪费时间，所付出的是不是能获得相等的回馈。我们以为自己已经是了不起的成人，善于用一份精明处世，比较、炫耀所拥有的一切。把“爱情”供奉在“理想”的那一方世界，安慰自己这是成长的代价，用不屑伪装自己的失意，热情地拥抱脚踏“现实”的自己。
02
《少年维特的烦恼》是我们每个人都曾经拥有过的烦恼。我们幸存下来了，不是因为我们比维特高明多少，而是因为我们抛弃了心中的那个“少年”。当然这对于作者歌德来说，也是一样的，他好好地寿终正寝，只是用笔下的维特祭奠了自己过往的恋情，以及那位真的为爱自杀的朋友。
是的，维特的故事由两段真实的人生脱胎而来。维特爱上已经订婚的绿蒂，就是歌德爱上已经订婚的夏绿蒂·布甫。维特的不幸结局源自一位叫做耶路撒冷的自杀青年。因此这个故事真实而灵动。
尤其特别的是，歌德用书信体的结构描述了整个故事，呈现了少年维特细腻的心理变化。书信体的行文口吻，让读者像是在窥探一位好友的隐秘，既亲切又好奇。
维特并非莽撞无度，他对绿蒂的爱发乎情，止乎礼。他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拜访绿蒂，但又碍于绿蒂的身份以及绿蒂丈夫阿尔贝特的绅士慷慨，只能保持距离，在心中不停地折磨自己。维特也不是没有试过长大。他离开绿蒂到公馆就职，却被官僚的眼色和同事的妒忌浇灭了工作的热情。
维特不愿把世界分为“现实”与“理想”，他宁愿缩回自己诚实的梦里，辞职后兜兜转转又回到绿蒂身边。但当绿蒂请求维特离开的时候，“少年气”的冲动和执拗把维特推向了死亡。
为爱自杀，不值得鼓励，但保留一份“少年气”可以让我们在“现实”中多一些浪漫又真挚的生气。“现实”已经足够冰冷，我们总是太过小心翼翼，害怕释放一点纯真，就会毁了自己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一切。而《少年维特的烦恼》在提醒我们，别杀死心中的少年，叫醒他/她，让纯真回到我们身边的“现实”，谈“爱情”并不可耻。
维特死了，不知道你心中的少年可还安好？
《少年维特的烦恼》
德国作家约翰·沃尔夫冈·歌德的中篇小说。1774年首次出版。1922年，郭沫若翻译的版本出版，在中国广泛流传。
书摘
的确，我们都是天生如此，拿众人与自己相比，拿自己与众人相比，幸福和不幸是在我们相互比较中存在的，所以最大的危险莫过于孤独。
这种爱情，这种坚贞，这种激情，不是什么虚构的诗歌。它是活生生的现实，存在于被我们称为粗鲁的、没有受过教育的那个阶段的人们最纯洁的心中。我们是受过教育的人——却被教育成了废物！
当我全部的“存在”在“实”和“虚”之间颤抖时，当“往昔”像闪电一样照亮了“未来”的黑暗深渊时，当我周围的一切都在沉沦，世界和我同归于尽时，在这可怕的时刻，我为什么要感到可耻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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